□张馨月
傍晚,我忽然想起,那菜场里暖气四溢的小馄饨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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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前读初中时,放学后饿了,我总要背着大书包绕远路从菜场回家,只是为了吃上一碗小馄饨。
小摊上的馄饨皮薄肉多。馄饨汤里不放味精,只漂浮着不多的油和一小把翠绿的葱花,依旧鲜、香。
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,每次见我狼吞虎咽,都笑眯眯地叮嘱我一句“慢点吃,当心烫。”吴侬软语和馄饨皮一样柔软。每次一碗馄饨下肚,身子和心都是暖的。
我一度迷恋这温暖的感觉。渐渐地放学时间变晚,每每都急于回家,就再也没有去过小馄饨摊。
多年后的傍晚,偶然又忆起,我决定再去一趟。
没想到的是,菜市场竟已人去楼空,方格白砖铺的地板上还残留有蔬果鱼虾气味。在门口闲聊的老大爷招呼我:“丫头,找菜场呢?十几天前搬到青莲路上去了。”我失望地转身就走,嘴里翻来覆去咀嚼着路名,发现这路并不远。那就出发去找吧。
天色渐晚,菜市场安然立于道路尽头,白色的灯光溢出来流到马路上,和晚风一样有几分凉意。许久没去馄饨摊,我只依稀记得那小小的木桌、暖黄色的吊灯与白色的碗。我凭着记忆搜寻。
角落里一个摊位上一排木椅木桌,桌上一笼乌木筷子、一瓶辣酱、一壶醋,俨然一个馄饨摊的样子,干净简单,灯光依旧是温馨的暖黄色。我向收银台走去,点一碗鲜肉馄饨,台前却是一张年轻的陌生面孔向我微笑。
原来并不是么?失望感悄悄探出头来。
小馄饨上桌,汤里仍旧是一把葱花、漂浮不多的油,鲜味香味一齐飘在空气里。我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只鼓鼓囊囊的馄饨,一口下去满嘴的肉,馄饨皮在口中化开。桌子在灯光下闪烁着,眼镜在雾气中只看见光晕一圈一圈荡漾开去。
是了,是了,记忆深处的味道。我闷头吃起这碗馄饨,心里又有了一丝希冀。
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:“慢点吃,当心烫。”依旧柔软。我惊喜地回头,在水雾中辨认出曾经的人影。她笑眯眯地看着我:“姑娘,好久不见呢。”
我们会心一笑,我又低头吃起馄饨。身子和心都暖和起来,忽略了夜晚的那丝凉意。我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那碗小馄饨,摊主则一直微笑地看着我。那是个温暖的微笑。
我心满意足。我所寻找的小小的馄饨摊、小小的叮嘱都还在,那一份小小的温暖从未消失过。